身边的人 身边的事

来源: 时间:2014-03-12 作者: 刘克政

记得刚懂事时,母亲要我记住“感恩”二字,我似懂非懂地点头。母亲三岁丧父,外祖母领着七岁的大姨和母亲,一路悲泣赶到桂林时,外祖父早已埋在一片乱石岗下。外祖父的几位工友接济了孤儿寡母,大家凑了几块光洋,将哭干了眼泪、喊哑了嗓子的母女三人搀扶着送出桂林城。当时,兵荒马乱,头顶是日寇飞机的狂轰乱炸,举目尽是逃难的人群。一路上,母亲三次险些走失,一次被开水烫伤差点丧命,多亏很多好心人帮助,母女三人,辗转几个月,历经了千辛万苦,终于回到湖南湘阴乡下老家。这就是母亲的童年,母亲说的“感恩”就是源于这段刻骨铭心的经历,她说,是共产党救了她,是共产党把她从一个目不识丁的家庭妇女培养成了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她还说,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这句话像我们唱了几十年的一句歌词。母亲要我们感谢共产党,要我们记住身边每一个给予我们帮助的好心人。

父亲也是苦命人,父亲说共产党是代表穷人的党,是共产党让他这个苦命的穷孩子翻了身。父亲十一岁来到长沙城打零工,开始帮人送河水(解放前,一般人喝水靠人送来河水)、捡破烂,后到一理发店当学徒,勉强弄上一口饭吃。一次他给一位腰佩“盒子炮”,身后站着两个卫兵的国民党军官理发时,险些被卫兵打个半死,从此流落长沙街头。老人家经历了“火烧长沙”,见证了社会最底层的痛苦,并亲自迎接了共产党军队开进长沙城。几十年后,老人回忆说,只到他当上国家干部,当上警察,他才知道,解放前,他曾无意中为长沙的“地下党”做了许多事,他还说是共产党让他这种“穷孩子”当上了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

两位老人用最朴素的语言,道出了对共产党的真情实感。

父亲在公安局当了几十年派出所所长,母亲也在一个两百多人的街办小厂厂长岗位上干了二十几年。退休后老两口经常唠叨,说这一辈子过得踏实,过得幸福,他们曾帮人无数,也调解处理过许多邻里纠纷,但他们从没有私心,总是一心贴在群众身上,从不占“公家”的便宜,母亲退休后半年,仍在代扣购买电视机的分期付款。仅念过一年文化补习班的父亲还写了一首打油诗:少年三落水火坑,共产党让我翻了身,而今退休享清福,粗茶淡饭乐盈盈。

儿时的记忆,转瞬几十年过去了,自己十七岁参加工作,入党、读书,二十几岁便成为湖南医科大学后勤的一名基层管理干部,经历了高校后勤的分分合合,见证了高校师生的点点滴滴。

十几年前,我陪同一位媒体朋友采访当时已是省政协副主席的一位老校长,来到老校长的家中,眼前简单的家具、寒酸的布置,让人无法想象这是一位副省级干部的住所,床头挂着的那件打满补丁的睡衣,更让我俩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

老校长后来给我打了一个电话,照理说他是不必亲自给我这个基层小管理员打电话的,他说他了解到一个学校临聘人员的儿子即将高考,要我想办法留这个临聘人员一段时间,好让孩子顺利考上大学。当时我们正准备辞退这位临时工。按老校长的吩咐,我不但没有辞退这位父亲,还偷偷地借了一间杂屋给孩子临考补习功课,孩子果然不负众望,当年高考成绩相当不错。

这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这位临聘人员早已不知去向,他儿子前段时间不知从哪儿弄到我的电话号码,对我表示感谢,告诉我他现在某个政府机关工作,他说他在最需要关爱、最需要呵护的时刻遇到了好人。我要他记住“老校长”,并告诉他“老校长”仍健在,九十岁高龄了,仍住在老校区那栋破旧的房子里,我说,前段老校长还在为阳光卫视开拍“百年湘雅”纪录片揭幕呢。我最后说,好人一生平安。

这件事,我埋在心里很多年,成为对我工作的鞭策,老校长工作那么忙,还惦记一位普通的临聘人员,而我作为学校后勤的一位基层办事员,为师生员工做点份内的事,又何足挂齿呢。

湘雅后勤有一位从园林技校毕业的员工,参加工作仅一年,因突发事件,精神失常,医院诊断为精神分裂症,由于生活无法自理,几十年了,一直由父亲照顾,在家休养。现在父亲也快八十岁了,老人家讲,还是共产党好。他说,单位领导换了一届又一届,每届领导都到他家慰问,工会发的每一样慰问品,都及时送到他家,平时,他家里遇到困难,一个电话,单位就派人给他想办法解决,老人家讲到这些,总是老泪纵横,逢人便夸共产党培养出了这么多的好干部。去年,当我们提出准备帮他家刷刷墙壁时,被老人家婉言谢绝,他说,儿子没有为单位做过贡献,几十年了,不好意思再麻烦单位。这件事,让我看到了一位普通老百姓的胸怀,也让我体会到保持党和人民群众的密切联系是何等重要。

还有一件事也让我非常感动,记得我刚到湘雅医学院不久,我的一位老科长,女同志,50多岁,患有严重的胃病,那时行政科有两大难事,一是代购全院职工因公出差的飞机票、火车票,买票难。二是锅炉经常坏,影响食堂正常开餐。为解决这两大难题,老科长曾经一连七天,凌晨三点带领我们去火车站排队购票,购票回来后就蹲守在锅炉房,为锅炉维修师傅排忧解难。事后我才知道,那几天,她八十几岁的老母亲正在住院,三个子女均没有在身边,她自己也正好胃病发作,现在回想起来,真不知她当初是怎么熬过那几天的。这就是我刚参加工作时见到的身边的共产党员。

今年初,湘雅校园管理部主管校园卫生的一位老同志身患肝癌,左肝全部切除,右肝正在做介入治疗,每天清晨六点左右,他必定会到校园巡查卫生清扫工作,风雨无阻,老同志差半年就退休,领导劝他在家休息,他说他歇不住,几十年习惯了。这就是与我共事的普通员工,是我可爱的工作伙伴。

经历了许多年,自己从小青年的单纯、冲动,渐渐开始变得复杂、成熟,近几年来,我们耳闻目睹了身边的一些丑恶现象,从报纸、电视也了解到一些共产党员,有的还是中、高级干部,为追求生活腐化,捞钱不择手段,犯罪金额惊人。由此,自己纳闷了,社会上也渐渐流传起很多传言,共产党怎么啦?这还是那个为穷人、为广大人民群众谋利益的党吗?随着疑问不断增多,随着一些原来不敢相信的丑恶行为成为事实,自己信念开始变得淡薄,行为也开始消沉……

此次党的群众路线实践活动开始以来,各级党和政府争相出台各项惠民政策,为民办实事、做好事,自己感觉心目中那个廉洁、务实、亲民,为老百姓谋利益的共产党又回来了。父母亲以他们那辈朴素的感情,把共产党誉为穷人的党,随着一个新时代的开启,现在应该说共产党是代表最广大人民群众利益的党。中国共产党之所以伟大,之所以战无不胜,就是他能够发现自身的错误,纠正自身的错误,并最终能够使自己的路线、方针、政策回到顺应社会发展规律的正确轨道上来。

人有欲望是正常的,只是有的人把个人利益看得太重,把个人享受看得那么天赋、神圣,甚至贪婪,为此,不惜牺牲国家利益、集体利益,为了一己私利,便不惜排挤陷害他人。共产党的最高宗旨是要让最广大人民群众过上幸福美好的生活,他绝不代表所谓“权贵阶层”。此次党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很好地诠释了这一问题。

纵观历史,放眼世界,中国哪个朝代都走过弯路,犯过错误。世界上也没有哪个执政党能保持永远正确,中国共产党的发展史,就是一部不断完善、不断发展、不断强大的历史。

谈到犯错误,其实并不可怕,老父亲在世时也给我讲了他两次犯错误的故事。一次是年轻时执行任务枪走火,误伤他人,为此,他受到了降职、通报批评的处分,至今在父亲保存的资料里,还有那份发黄了的处分书。父亲说这件事让他吸取了一辈子的教训,为后来他几十年一丝不苟的工作作风打下了基础。父亲第二次犯错误是在快退休时犯的一次大错误,作为公安派出所所长的父亲,居然亲手一次为7、8个孩子改大年龄,被公安局再一次通报批评。父亲说医学院旁边那个小学校办事太死板,小孩读小学年龄差半年,甚至一两个月,学校硬是不让孩子入学,孩子家长都是医生、护士、教师,工作忙,孩子在幼儿园读完了大班,在家无人照顾,家长们也不想让孩子在幼儿园落个“留级生”的名声。因此,几位家长找到父亲,恳求父亲,让他通融通融,父亲心一软,一下就把几个孩子的年龄全改了。孩子顺利入了学,父亲却受到了通报批评。后来父亲笑着说,这一次他没有写检讨,是快退休的老局长没有为难他这个快退休的老所长,老局长替父亲写了一个深刻的检查,让父亲混过了这关。父亲一辈子吃了太多的苦,组织上也给过他很多荣誉,至今父亲还保留着湖南省公安厅颁发的立功勋章两枚,湖南省优秀共产党员、市、区、公安局优秀共产党员等证书一大叠。

母亲也犯过错误,七十年代末期,母亲作为一个有一两百多人的街办小厂厂长,工作没日没夜,以厂为家。但很快母亲就发现蛮干不是办法,得改善工作条件,为大伙谋福利。母亲还真有魄力,在厂里财务账上只有几百元的情况下,全部靠举债和带领全厂职工参加义务劳动,硬是建起了一栋四层楼的厂房,在那个计划经济的年代,还真有许多国营大企业免去了这个街办小厂的债务,由此,小厂得以迅速发展(此是后话)。由于厂房在承建过程中得罪了个别领导,这也为许多年后母亲提前退休留下了隐患(此仍是后话)。然而,几十年社会发展峰回路转,随着大型企业的倒闭、转型,工人下岗、分流、失业等,长沙市的街办小企业一时几乎失去了生存的空间。庆幸的是当初靠着母亲举债建起的厂房,因耸立在市中心的繁华地段,已升值百倍,无数开发商争先恐后紧盯着这一块风水宝地。最后,后任厂长靠卖楼给全厂职工补办了医保、社保等。可以想象,在那场带给产业工人近乎灾难的冲击中,母亲厂的职工是何等荣耀。后任厂长闪亮登场,带领全厂职工华丽转身,演绎了一场与其他街办小厂截然不同的完美结局。后来,全厂职工包括退休的婆婆姥姥,自发开会商议,一致通过给已退休多年在家的母亲,补发三万元特别奖金。拿到这笔钱后,母亲哭了,她说当年因建厂房有碍某政府机关的方便,当时的街道办事处领导险些顶不住压力,要撤换她的厂长职务呢,她还说如果不建这栋房子,也许她还会晚几年退休。

父亲几年前离开了人世,带着一身正气、一生廉洁、一生平淡。母亲退休一年后才从自己微薄的养老金中代扣完购买电视机的欠款。老人家客厅显眼位置仍挂着父亲写的那首打油诗:“解甲归田卸盔甲,粗茶淡饭养身心”。母亲退休后,平时吃斋念佛,身体健康,近八十岁的人,去年还随我们徒步登上了五台山,九华山。母亲没文化,识字不多,老年寻找一个精神寄托也在情理之中。咱们儿孙们不信迷信,但每当看到母亲在菩萨面前顶礼膜拜、一片虔诚时,为让老人家开心,我也会跟在老人家身后合掌跪拜,我们不祈求神灵保佑升官发财,我们崇敬自己心中的那尊佛,那就是一心向善、不做恶事、多做好事。

不知不觉,几十年的高校后勤工作经历,让我感悟很多,我为师生员工做了不少工作。缺点、错误也不少,好心办成坏事的情况也时有发生。但只要看到通过自己的劳动,师生们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时,那种快乐、那种满足,是我最欣慰的。

去年,我开始晨练,清晨空气清新,起来跑跑步,非常舒服。近来,我每天都会与校园管理部那位身患肝癌的老同志不期而遇,望着他逐渐蹒跚的步履,几次我都悄悄背过脸,难抑夺眶而出的热泪。

我爱上了一种倒走的锻炼方式,据说人退着走可以刺激脑血管,可以防止老年痴呆。由此,我又产生联想,假如人能倒着活,从九十岁、八十岁,往六十岁、三十岁活,那样人人都是圣贤,人人都不会犯错误,好人也能够做更多的好事。当然,这是一种幻想,类似于时空隧道那样的科普小说。

尼采在23岁时曾经说过:我有三种最好的安慰,那就是叔本华的哲学、萧瑟的音乐和孤独的散步。我对叔本华的哲学从没有读过,萧瑟的音乐和孤独的散步都是自己喜爱的,我不懂音乐,但我听到“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就潸然泪下,闲时我也哼上几句“我是一颗小小的石头,深深地埋在泥土之中……”五十几年的人生感悟,三十年扎根高校后勤的经历,随着音乐变得思绪万千。

我曾经奋斗,我曾经迷惘,曾经痛苦,曾经幸福,但我最终选择了创造。我祈福父亲在天堂生活美好,祈福母亲身体健康、长命百岁,我祈福身边的好人一生平安。我祈望并最终相信中南大学的明天会更好。我坚定的信念来源于身边那么多为党忘我工作、默默奉献的好党员、好同志,来源于我们伟大的中国共产党又回到了为大多数人谋利益的正确轨道。我将始终牢记自己是一名普通的共产党员,我将为这一目标奋斗:做党的好党员,做人民的好儿子。

刘克政 湘雅分公司经理助理(此文获中南大学党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征文 三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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